和朋友说监督我一个月产5000字否则就给她们寄零食的产物。

监视者

  我的女朋友是个毋庸置疑的美人。但是，恐怕也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美女中，对自己容貌最缺乏自信的人。因为她时常需要向我确认自己是否美丽，仿佛她从镜中无法判断自己的容貌有多么出色一样。

  与她初次见面是一九九九年，在东京，那时我八岁。我想她应该是不记得初次见面的夜晚了，因为那时的我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并不起眼的小鬼。她则不同，她是个特立独行的美人，只要见过一次就绝对难以忘记。

  即便已经过去十几年，我却仍然无法忘记看到她时那种血脉贲张的兴奋感，心脏的高鸣声，那种几乎窒息的微醺感。这种美丽有如一种死亡的威胁，是蛇鲜红的信子。

  一九九九年，诺斯丹马斯的灭世预言没有实现，我却感到自己的世界因她的出现而崩塌了。

  

  Kai-getsu-kun？海月君。

  她叫我的名字，声音有如朦胧的雾气。并把手在我面前摇晃，将我的思绪唤回。

  “啊，抱歉，刚刚说到哪里了？”

  最近的猎奇杀人的事件哦。她小声答道。边说边将脸颊边的碎发撩到后面，露出小巧的耳朵。今天她梳着利落的马尾，这让她显得非常有精神。如小鹿般温柔湿润的眼睛有些担忧地注视着我。你没关系吗？这双眼睛好像如此问道。

  “放心吧，我想应该不是我管辖的范围。所以才能这样与你出来约会哦。”我温柔地笑起来，不想让她为我担心。

  我所从事的姑且算是警察之类的工作――不，毫无疑问就是警察。虽然在警察署中也多少算是占有一席之地，但对于外界人士来说，仍是个相当陌生的部门。工作的话――简单来说，就是解决一些非一般意义上的疑难案件。

  不过，我想如果将我所属的部门说出来的话，十有八九都觉得我的脑子出了问题。但是我从就读警校时就下定决心在那个部门工作，也正因为这个工作才可能与她交往。从这点来说，我认为自己十分幸运。

  而刚刚同她谈到的案件，就是近来发生的连续猎奇杀人事件。听说是以袭击年轻女性为主的猎奇杀人事件。而且，不仅仅是杀人，还会对女性们进行毁容。也就是，用剪刀从嘴角一直剪刀耳边。

  “这真是过分啊，让女性们痛苦不堪地死去。”我有些悲伤地叹息道。“真希望这起事件赶紧解决，不能让受害者再增加了。”

  还没有说完，就感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扯了扯。她安慰般地环住我的手臂，将整个身体都贴了上来。那种温软的触感和独属于她的奇妙香气令我放松了心情。是啊，因为这个事件，夜晚约会的时间也增加了。由于这个事件的特殊性，我很难放心让她独处――在一起的时间增多，也许这多少算是好事吧。

  不过，归根究底，以这样一种剑拔弩张的状态约会还是多少令人有些不痛快。

  “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想必外表和内心都很丑陋吧。”

  也有可能只是悲伤而已。她如唱歌般地轻声说道。

  我摸了摸她的头，“会这么想，是因为你是美丽的人呵――无论外表还是内心。”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看上去有些害羞地垂下眼睛。她的睫毛又长又浓密。或许是想到以前的事情了吧，我这样想道。同时更加坚定了要尽快找到犯人的决心，即便这个案件姑且不属于我们部门的管辖范畴――我也由衷不希望它将来在某一天会成为我们部门的案件，但是我仍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尽些力。

  但是，比起这个，眼下更重要的是――

  “好了，这个话题打住！”我大声说着，拍了拍手。她被我吓了一跳，身体像小动物般地瑟缩了一下。我忙笑着和她道歉，并默契地回应了她询问的眼神，“让我们尽情享受约会吧！”

  好。她点了点头，维持着那个圈住我手臂的动作。

  

  不过，说是要忘记那些享受约会，事情却总事与愿违。

  约会途中，我接到两通电话。一个是来自和我同部门的浅利君。虽说比我年长，却因为比我晚两个月进入这个部门，坚持称呼我前辈，是个精神旺盛到让人怀疑他根本不用睡觉的家伙。他打电话问我现况，在这没有任何变故的夜晚，我也只能回答他一切如常。

  “而且我说过了吧，这不是我们的案子，不用操心太多。”我这样回答道，“而且，真有什么万一的话，我也会妥善处理的。”

  “不愧是前辈，真是可靠。”

  我挂掉那个马屁精的电话。接着又接到了一通，是这起案件的主要负责人青柳刑事。和浅利相反，这是一位每天都摆着宿醉脸的大叔。

  “你那边怎么样？”青柳刑事问道。

  所有人都用一模一样的开场白，难不成这要获得今年的流行语大赏吗。我脑中想着无聊的事情，回答道：“一切正常。如果有看到可疑人物的话再通知你。”

  “希望你真的有必要通知我吧。”

  “这是您的案件嘛。”我这样回答，挂掉了电话。

  这期间，她一直站在我身边安安静静地听我讲话。知道我工作的特殊性，即便我在约会途中和别人谈论工作的事情，她也从来不会闹别扭，是非常温和又善解人意的孩子。

  “对不起。很无聊吧。”我抬起手，替她紧了紧围巾。这条围巾是我送给她的礼物，因为她先前的那条实在是过于破旧了。

  她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不过说这么多口也干了，去买点热饮好了。”我指了指路旁的自动贩卖机，“我马上就回来。”

  我买了一罐咖啡欧蕾，用几乎冻僵的手紧紧捂住它。走回她身边时，发现她正弯着腰在和谁讲话，说完还挥了挥手。这时我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

  “你在和谁讲话呢？”

  附近的小孩子哦。微弱的声音中能够分辨出一丝喜悦。是小孩子呢，我知道她喜欢小孩子，但是我对此总是不太开心。虽然是没什么出息的事情，但我知道我不过是在吃小孩子的醋而已。也许是因为初次见面时八岁的我也是小孩子，一想到她对我的喜爱和别的小孩子可能没有什么区别，我就会感到痛苦吧。

  “小孩子……啊。”

  小孩子很可爱呢。

  “是吗？普通吧。”

  但是，你更加可爱。她突然这样说道。虽然她性格很腼腆，但是偶尔会说出这样大胆的话――说完之后她自己也会陷入难堪之中，这也是她可爱的地方。当然，陷入难堪的不止她一个人，我也对此感到害羞不已，故意把咖啡罐贴到了脸上。

  “不不，是你比较可爱才对。”

  是你哦。

  “绝对是你啦。”

  我们进行着无意义的争吵，最终以我的问话告终。

  “我们在干嘛啊，像笨蛋一样。”

  她眯起眼睛，看上去害羞又开心，然后像是为了掩饰这份害羞一样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我今天想去目黑区那边看看呢。

  “那边，可以啊。不过为什么？”以往约会的时候，地点通常都是由我决定的。尽管说是地点，不过也不过是漫无目的的闲逛。由她说出一个具体想要去的地方，着实是十分少见的事情。

  突然变得想去了，会给你添麻烦吗？她胆怯地询问道。

  “当然不会了，而且也不是很远。”可爱的女朋友难得的提议，身为男人是没有道理拒绝的。况且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前往那边，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我们的约会往往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闲逛而已。因为时间比较晚，通常也没有一起吃饭或者看电影的必要。居酒屋一类的我也很少带她去，一是因为我不太喜欢喝酒，二则是因为把这样性格的孩子带去那种地方，对方也会很困扰吧。

  所以，通常只是闲逛，我握着她的手，她也回握着我的。夜晚的东京有种不可思议的魅力。看着沉落的黑夜和渐暗的灯火，世界为我们拉上了幕布。在幕布后，我们可以无需顾忌他人的目光，尽情享受两人陪伴在彼此身边的安宁。

  没有过多的顾忌，无需为钱财和甜言蜜语伤脑筋，仅仅是有她陪在身边我就觉得非常幸福。我想她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吧，因为握住我的那只手是如此的紧。

  这让我不禁想到时隔十五年后再度找到她时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心情――是的，自那以后，我一直在想尽办法寻找她。再次见到她时，她还是和八岁的我看到时那样美――不，比记忆中的更加美丽。只是，我和她的关系从十几年前那种宿命般的对话与结识，变成了只有我单方面记得她的关系。

  但是，我没有因此放弃，现在也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牵起她的手，同她一起享受这样的生活。我想，我们总有一天是要结婚的。尽管父母可能并不期望我这样做，但是为了她我愿意尝试。

  当然，如果那人心惶惶的案件能尽快解决的话，应该就更加幸福了。

  又是事件。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而这当然没有逃过心思细腻的她的眼睛。

  脸色不太好呢。累了吗？

  “有一点吧。”

  对不起，都是我突然提议……她突然这样自责起来，我赶忙摆摆手安慰她。

  “不是因为这个啦，我的身体没有那么孱弱。是一想到那个案件就有些头痛……”

  她紧了紧握住我的手，安慰我。没关系，案件一定会很快解决的。

  如此说着的她，眼睛十分明亮，我的心脏因此漏跳了一拍。但同时我也感觉到，那双眼睛中似乎有什么强烈的意志在。

  

  抵达目黑区以后，她似乎变得有些心神不宁，如同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环视周围。我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她却闭口不提。我向来不喜欢做强迫别人的事情，尤其是对自己的女朋友，所以也只是拍了拍她的脑袋，用调侃的口气说道，“和我约会那么不认真，我就那么缺乏魅力吗？”

  她慌慌张张地、用力地摇了摇头。我苦笑起来。当然我知道她没有这个意思，因此也不能捉弄得太过分。 不过，这么下去似乎也不是办法。

  这时，我装作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啊”了一声，停下脚步。

  怎么了？她歪歪头，困惑地看着我。

  我抓了抓头发：“对了，你有没有带剪刀？”

  剪刀……不，我今天没有……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那样看着我。

  “啊，没事，不用介意。只是我突然想起这件新买的衣服的标签好像都还没剪就这么穿出来了……啊哈哈……”我尴尬地挠挠头，“抱歉，和这么糊涂的人出来约会一定很丢脸吧。”

  所以说，你比较可爱嘛。她“呵呵”笑起来，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让我更加窘迫了。过了半晌，她又补充道，而且现在天色这么暗，也不是非常明显。

  “不过这么留着也太不像话了，我去便利店买把剪刀好了。”我指着前面的7-11说道，“你在门口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她点点头，随后我就小跑着进了便利店的入口。因为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里面除了店员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哎呀，这不是海月君嘛。”店员――梶木向我打招呼道。他是我国中时代的好友，目前是一名自称民俗学家的自由职业者。虽然我之前就知道他在这家便利店打工，但并不清楚他的轮班时间。不过上次带女友来到店里时，也与他见过面了。他瞥了一眼门外，大概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在约会，“你可爱的女朋友还在感冒啊？”

  “花粉症吧。”我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从没听过有人在冬天得花粉症啊。”对方苦笑起来，不过并没有过于追究我的说法。这也是我喜欢这家伙的原因。

“都是你总这么晚拉人家出来约会，才会变成这样吧？”

  “我也是各种各样的原因啦……”我这么含糊地说着，一边在店里闲逛起来。和外人谈论工作方面的事情并不是我的兴趣。

  “我想也是。”对方耸耸肩。

  不过比起我，对方的情况或许更让人诧异。明明长着很受欢迎的脸，却一直没有交往对象。一问之下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但是对方却是比他身高还要高的女子，好像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处于单相思状态。当然，我想这绝对不是他自身的问题，因为身高180公分的他比我还要高些。

  虽然对别人的审美不该评头论足，但喜欢上比他还要高的女性这种事情，让我觉得他哪里不太对劲。

  “那么，就这样吧。”

  我把一块夹了年糕的巧克力放到收银台上。

  “120日元，谢谢惠顾。”

  我数好硬币，交给他。然后把巧克力揣进口袋走出门，回到十二月的寒风中。而她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四下看看，完全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我小声地咋了下舌，迅速将手机掏出，心想刚刚可能闲聊过久了。

  

  将手机解锁，打开其中的gps软件，其中定位的设备已经被我预先放在了她的围巾里。同时在一定范围之内，还兼具监听系统。我将耳塞塞进耳中，一边按照地图上显示的她所在的位置赶去。还不远――直线距离只有数百米，但因为是在居民区的小道里，可能要绕不少路。

  就在我打开监听设备的瞬间，听到了急促的喘息声。我的心脏提到嗓子眼――如果对方只是因为等得过久而去散步了还好，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单纯的状况。即是说，对我而言――可能最坏的状况就这么发生了。

  我看向手机。现在我有两个选择――浅利或青柳，我需要联络他们其中的一个。

  我听着那不断加重的喘息声和脚步声，心急如焚地思考。――究竟是哪一边？究竟是谁的案子呢。

  就在这时，一个细弱的、模糊的声音由耳机中传来：

  “……我漂亮吗？”

  接着，这次我能够听清楚，是我女友的声音。她说道：“――不要过来。”

  我继续奔跑着。耳机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她的声音，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求你了――海月君，不要过来。”

  我停下脚步。因为她叫了我的名字，她知道我现在正在倾听她的声音。――当然，我并没停留多久，我迅速拨打了电话说明情况，让对方立刻派人赶到现场。并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她身边赶去。不管何时都老老实实听女友话的男人，可是没什么未来的。

  

  我循着gps找到了她――她正和一个手持剪刀的女人对峙着，两人隔着五米左右的距离。女友看到我，讶异且痛苦地叫了一声，而对面手持剪刀的女人则看准这个功夫向她扑去，我没有多想，迅速横插到她们中间，捏住她的手腕。但是她的力气比我想的要大上许多，没能有效制服她。她又迅速拉远了距离，而女友躲在我身后，身体瑟瑟发抖。

  不是让你不要来了吗。她颤抖地说道。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轻声安慰她。

  那个女人看上去有些精神恍惚，她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而从这里，可以看到她一直裂到耳根的嘴角。

  “我……”她用嘶哑的声音问道，“我漂亮吗？”

  女友用手紧紧扯住我的衣服。

  “你不漂亮。”我说，然后用手把女友护在身后，“而且很会添麻烦。”

  对方有如被激怒一般大叫一声，正打算冲过来，却没能得逞。

  ――“到此为止了。”她被赶来的青柳刑事迅速制服，并被注射了镇定剂，身子变得瘫软下来。

  “赶到得真及时啊，青柳刑事。"

  “辛苦了，海月君。”将犯人交给其他刑警处理后，青柳刑事朝我点点头。

  “不过，这个真的就是事件的犯人吗？”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今晚袭击了……你的恋人也是确确实实的事情吧。而且，在几个月前的新闻里，也有报道过这个因整容失败而试图自杀的女性……也许是因此才对其他女性怀恨在心吧。这方面我们会进一步确认的。”他说恋人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愧是那个一板一眼的青柳刑事。

  我笑起来：“希望事情就到此结束。”

  “希望如此。”对方点点头，我朝对方敬了个礼，然后就各自道别了。

  

  在这之后，又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

  “我明明说过不要过来的……”

  “对不起。”我轻声说着，摩挲着她的头发，“你很害怕吧。”

  “很害怕。我很害怕……”她没有否定，而是一遍遍地重复着那句话，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因为，若你发现她是比我更加美丽的人，我……但是你又不让我把剪刀带在身边，我不是根本没办法杀死你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笑起来，“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比你更漂亮的人呢？”

  “你真的觉得我很漂亮吗？”

  “那是当然的。”

  “即使这样――”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将口罩摘了下来，口罩之下是撕裂到耳边的嘴角。“我也很漂亮吗？”

  

  我想起一九九九年，我们初遇的夜晚。她将剪刀插在我的嘴里，带着天真的神情问仍是孩子的我她是否美丽。我看着她，感到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但我清楚，这泪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我从心里为她的美感而折服。从那以后，我的人生轨迹都在追寻着这个传说的足迹。

  “是的、是的。”我回答道，温柔地为她戴回口罩。“所以，我们不是约好了吗，这样美丽的你绝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她擦干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而我则俯下身，亲吻了她的口罩。 

  

-FIN-

   

  

【人物简介】

“海月君”

警察。脑中只有“女朋友”，对其他人基本采取漠不关心的态度。

但是很尊敬梶木。

“女朋友”

世纪末的都市传说。脑中只有“海月君”。

其他不明。

青柳

警察。四十多岁的独身大叔。

宿醉脸，但其实并不会喝酒。

浅利

“海月君”的后辈。至少表面上是个好孩子。

其他不明。

梶木

自称民俗学家的自由职业者。高个子，帅，暗恋中。

“海月君”的好友。

“xx大人”

出现在梶木老家窗边的穿白洋装的女性。

黑长直的美人。